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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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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初春的夜依舊帶著幾分涼意, 朦朧的月色灑在打理精致的園林中,燕輝選了一條偏僻安靜的小道背著柳綽走了一路,柳綽下巴靜靜地抵在燕輝的肩膀上,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只能聽見兩顆心臟撲通撲通跳得格外喧鬧,仿佛震得耳膜都有些發疼。

杜若送走蘇玉真後遲遲不見柳綽回來, 心中早已開始焦慮,她想出門去找, 又怕驚擾旁人耽誤柳綽的事情,只能強忍焦慮在院中來回踱步。再過半炷香要是還沒回來她就去找!算了算了,還是再等等,再過一炷香吧!不會真遇到什麽事情了吧,她要不要去找三殿下說一聲啊,柳綽說若是真遇到什麽情況緊急的事情是可以去找燕輝的。

“啊!姑娘, 哦不, 王妃娘娘您可算回來了!”杜若看見燕輝背著柳綽回來, 著急忙慌地迎了過去,“這是出什麽事了?!”

她家主子可是崴腳腫得比碗還大都能自己走回來硬茬,她還從來沒有見過被人背著的柳綽,這是怎麽了,受傷了嗎??

柳綽有幾分不好意思,她尷尬地拍了拍燕輝, 讓他放自己下來。

燕輝莞爾, 他沒有堅持,小心地將柳綽放了下來, 扶著柳綽對杜若道:“你家姑娘腿抽筋了,拿我的牌子去找個來幫忙看看。”

柳綽沒好意思說她早就已經不抽筋了:“沒那麽嚴重, 拿熱水敷敷就好了。”

越是自己的身體越容易不當回事,什麽隔空打穴聽起來就很玄乎,萬一打偏了呢,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癥。然而燕輝也知道柳綽是懶得折騰,他故意道:“還是讓太醫來看看吧,萬一能從中看出什麽關巧呢?”

這理由很好的說服了柳綽,她也很好奇那人當時躲在哪個方位。

柳綽點點頭同意了,她的思緒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如今的局勢上,她不忘提醒道:“殿下,上官泓雖然已經認罪,但他人您可一定要找可靠人看牢了。若是運籌得當,再加上王霭提供的那些證據,這次說不定也能將上官榷一起拉下馬。”

上官榷一旦敗落,四皇子勢必元氣大傷。

燕輝看見柳綽一秒切回正事模式哭笑不得,若是還在之前他真的很想上匿名論壇發帖問問喜歡的人是個事業批怎麽辦。

“放心,已經安排好了,上官榷既然能狠得下心對上官泓當場下殺手,那事後肯定會更加不擇手段,”燕輝頓了頓,似乎在思考什麽,“不過......”

柳綽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燕輝搖搖頭:“太醫來了,你先去看看傷。”

柳綽:“......”

杜若比燕輝心細,她知道若是需要看腿部的傷請太醫來難免會不方便,於是她在請太醫的同時還將伺候後宮嬪妃的女侍醫也一並請了過來。

女侍醫在屏風後輕手輕腳地掀起柳綽的褲腿,她看見柳綽膝蓋向下一指粗的地方那一大片的青紫嚇了一大跳。眼瞧著女侍醫忍不住驚呼詢問,柳綽連忙制止了她。燕輝眼中的心疼和擔心太真了,柳綽下意識就不想讓燕輝知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女侍醫常年在後宮當值也是見過各種各樣的事情,她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後才低聲問診:“怎麽會傷成這樣?”

柳綽微微皺眉,她也沒有想到這麽嚴重,其實她這一路除了抽筋並沒感覺到膝蓋疼。

“實不相瞞,特意請你來就是想讓你幫我看看這傷是怎麽受的。”

女侍醫了然:“娘娘有此一問想必是已經確定了此傷並非因為無意間的磕碰?”

柳綽點頭。

女侍醫:“陽陵泉連接膽經,若以重力擊之極其容易造成瘀斑。”

那就奇怪了,這個方向只有燕澤和假山,燕澤的身手有這麽好嗎?

柳綽點頭,正想讓女侍醫看著開一點化瘀的藥,突然想起了燕輝一直在擔心的問題,為了避免被燕輝嘮叨,她又問了一句:“可會留有什麽後遺癥嗎?”

女侍醫:“陽陵泉連接膽經,娘娘今晚肝膽想必會陣痛,奴婢等會兒會和太醫商量開副藥讓娘娘睡前先付下以減輕娘娘夜間的疼痛。除此之外倒不會有其他的問題,只是此處淤青極易留斑,還望娘娘傷好之前註意飲食。”

柳綽點頭道謝後又囑咐道:“此事就不必讓其他人知曉了,藥就你開吧,也不必驚擾太醫了,我相信你的醫術。”

“特別是殿下,也不必讓他知道。”柳綽頭也不擡地和站在床尾氣成河豚的杜若說道。

......

北山行宮的條件比不上王府,再加上人多嘴雜,是以這幾日燕輝和柳綽並沒有分房而住,而是一個睡床一個睡榻。榻雖然不窄但長度卻不夠,燕輝一米八幾的個子完全伸不開,睡得十分憋屈。柳綽雖然幾次提議和燕輝換著睡,但結果自然不必言說。

梳洗完的兩人穿著裏衣各自睡在自己的位置上,半個小時過去了,燕輝依然還能隱隱約約聽見很輕微的動靜從床簾中傳出來,有點像是翻身。

“怎麽了?睡不著嗎?”

內腑疼確實很難熬,像針紮一樣,碰又碰不到,一個地方痛能帶動著整個五臟六腑都痛。

柳綽額頭上已經滲出不少冷汗,要不然轉移一下註意力吧。

“太醫來之前我們不是在說怎麽防止上官榷對上官泓下殺手嗎,你說了一個‘不過’後就沒說下去了,你當時想說不過什麽?”

燕輝哭笑不得:“你別告訴你躺了這麽久沒睡著就是在想這個?”

那她應該想什麽?細細回味燕輝背她走的那一路的心情嗎?

確實在回味此事的燕輝無言以對。

燕輝嘆息,他枕著雙手架著腿懶懶地仰躺榻上:“我之前以為燕澤這人不錯,所以很多事情都沒有多想,但今天一天近距離接觸下來我感覺此人也不是像他表面表現得那麽溫厚善良。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他格外針對我,而且這種針對是無意識的,可以說是本能或者下意識的反應。”

柳綽知道燕輝要說的不止這些,她沒有說話,顰眉靜靜等待著燕輝往後說。

“已知,”燕輝一根根地伸著手指,“一、上官泓之事能這麽順利明顯有燕澤在背後幫忙或者說是推波助瀾;二、相比於燕禎我如今在朝中明顯會更站上風;三——不保證完全客觀、只是我自己的感覺——對比起燕禎他更討厭我。”

“那麽問題來了,你說他為什麽要先幫我們對付燕禎,而不是聯合燕禎先對付我們呢?無論理智上還是情感上他都應該反過來不是嗎?”

柳綽沈默了,燕輝分析得沒錯。柳綽想起燕澤游說皇後所說的話,聽起來就像是他勝券在握,知道最後贏的人一定是他。

為什麽?他的信心從何而來?

燕輝:“算了,大晚上的就不要聊如此覆雜難解的朝局了。”

會讓他有一種高中睡前做題最後一道數學大題死活解不開的感覺,他怕他做夢都會繼續想解法。

“不過燕澤對我出手我可以理解,畢竟我和他也算是有職位競爭的關系,他好端端的幹嘛對你出手?這也太不男人了!”

“......”

合著燕澤演了那麽多還真是在白演啊,燕輝還真的一點都沒往那邊去想啊?

柳綽不知道是該嘲笑燕澤還是該同情燕澤。

其實她倒不覺得燕澤真的對她有什麽意思。燕澤和燕禎不一樣,並非是一個沈迷美色會為美色所誤的人。何況像他們這種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想要什麽類型的女人會找不到?燕澤不可能會對她這麽一個有夫之婦有什麽執念。

柳綽想了想,又結合了燕澤游說皇後的行為,雖是事實但也存在故意向燕輝解釋的心理:“我懷疑他可能是想通過這種方式離間你我之間或者說你和柳家之間的關系。”

對於燕輝來說他和柳家的關系就是他和柳綽的關系,是以他完全沒有在意後面那半句,只對前半句表示了十分的詫異:“這樣就能離間?這離間的方法也太低級了吧?”

柳綽心中有私心,她知道燕輝沒有理解這兩種關系的區別,但她沒有解釋,反而在燕輝的潛意識裏為柳家套了一層防護盾:“泰山也不是一日崩塌的,這些可能只是開端,若是你多疑如今心中已經被埋下了疑心的種子,何況無論你此次是否起疑,只要他後續不斷做類似的事情,你遲早也會有所疑心。”

“疑則生怨,怨則生離,離則生變。”

燕輝不疑有他,只是順著柳綽所言想了想,頓時感慨道:“有道理啊,那這人還真是陰險啊!”

“......”

柳綽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嘆息,燕輝不設防的態度讓她感覺自己仿佛被懸浮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銀色的月光透過紙糊的窗戶落在窗臺上,飛舞在空中的粉塵將月光折射散發出宛若星塵的光。室內很安靜,就在柳綽以為燕輝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她聽見燕輝的聲音從不遠處傳。,和平日明媚陽光不同,帶著一絲為不可見的疲憊和迷惘,就像是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旅人。她聽見燕輝說用這種聲音微不可見的問道,“那你會永遠站在我這一邊嗎?”

柳綽沈默了,她感覺的到燕輝的疲倦,她知道她這種時候應該給予燕輝安慰,但永遠這個詞太沈重,她身上的枷鎖太多,她自己都沒法給自己一個帶永遠的承諾又怎麽能給的了燕輝?

柳綽想了很久,她想她給不出燕輝想要的“永遠”但大概可以給一個帶著“只要不涉及柳家不涉及她的親人”的前提的“永遠”。

然而燕輝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他就像是自己想開了似的笑了一下,語氣也變得不正經了:“我開玩笑的,午夜嘛,總是容易多愁善感,你別當真,當真我會尷尬的。”

柳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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